這一針下去，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麽樣子的情況，也許，他失敗了，付出的就將是慕晨曦的生命。

同樣的，如果他成功了……那麽慕晨曦就會回到他的身邊。

二選一，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對於死神來說，很公平，但是對於慕晨曦來說或者劉寒笙，卻是一點兒都不公平。

為什麽每一次，都在他即將就要獲得幸福的時候，發生這樣的意外呢？

他情願這些痛苦都報在自己的身上，而不是讓慕晨曦這麽痛苦無奈。

可是這種事情，從來都不是自己能夠決定的了的。

劉寒笙緊緊抱住慕晨曦，就像是抱住了自己的一切，慕晨曦全身哆嗦著，心跳卻是越來越慢，越來越慢，臉色也變得更加的蒼白，看起來就像是下一秒就會消失一般，那樣子觸目驚心。

如果再不做決定，慕晨曦就會這樣子死去也不一定。

劉寒笙的眼眸無比的濃黑，就像是深遠的黑暗，下一秒就會將人吞噬進去一般。

他終於做下了決定。

劉寒笙將慕晨曦圈抱在懷中，卻是緩緩將針筒裏面的藥劑註射到了她的身體裏面。

慕晨曦的身體猛的一個抽搐，卻是睜開了眼睛，只是那眼睛裏面只有一種名為痛苦的情緒凝聚其中，她全身大力的抽搐著，全身肌膚蒼白如紙，竟是從喉嚨裏面掙紮著發出了嘶啞的叫喊聲。

她的眼睛睜的極大，眼角都仿佛會撕裂開來一般，臉上扭曲掙紮著，全是無法掩飾的痛苦。

慕晨曦的手指狠狠抓著劉寒笙，就像是抓住了自己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死死的抓住，異常的悲哀。

劉寒笙只能抱著慕晨曦，臉上卻是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他不能把慕晨曦治好，甚至現在，他可能還要親眼看著慕晨曦在自己的眼前逝去，但是他卻毫無辦法。

二十多年來，他一直都牢牢的守護著慕晨曦，唯恐她就這樣消失在自己的面前，但是就算是他再怎麽努力，難道結局還是一樣的嗎？

劉寒笙輕輕握住慕晨曦蒼白無力的手，眼睛裏面一片絕望。

難道……到頭來最後的結局還是這樣子的嗎？

不，他不甘心！

他不甘心！

如果一定要這樣的話，為什麽不拿走他的命？

“小曦，求求你……”一向溫和淡定的男人輕吻著她汗濕的額角，眼眶通紅，“留在我身邊，求你……”

不要離開。

可是慕晨曦的身體，還是一點一點虛軟了下來。

她那大睜的眼睛也慢慢的閉了起來，瞳孔裏面有著劉寒笙的影子，卻連一點兒情緒都沒有，就像只一個漂亮的，卻沒有生命的娃娃。

但是沒有一個片刻，讓劉寒笙這麽絕望。

他眼睜睜的看著慕晨曦閉上了眼睛，那全身抽搐著的，也慢慢消失了，他有些茫然的握著慕晨曦的手腕，那一瞬間，腦袋一片空白。

到頭來……他還是什麽都留不住。

他的愛情，他的一切，他的……小曦。

劉寒笙打擊太大，一瞬間面如死灰，就像是下一秒就會死去了一般，連靈魂都顯得那般都蒼白無力。

他怔怔的抱著慕晨曦，就連時間的消逝都不知道，更加不要說是別人進來了。

於是邵人傑進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個畫面。

房間裏面一片狼藉，大部分儀器都因為暴力而變成了碎渣，這些儀器普遍價格不菲，但是現在誰都沒有空去心疼這個。

他的註意力瞬間就被挨在角落裏面的兩個人給吸引住了，尤其是男人懷抱之中的那個。

邵人傑從來沒有想到過一幅畫面會給自己帶來這麽大的震撼感。

少女靠在男人的懷中，她穿著單薄的白色實驗服，纖細的手腕無力的垂下，有著鮮血緩緩留下來，好像是無盡蒼茫盛開了絕世曼珠沙華，那般妖冶，那般絕望。

她的一頭黑發不知道什麽時候變成了一片蒼白，宛如新雪，帶著無盡的蒼茫。

慕晨曦的身上，除了她那雙眼睛，就是這頭黑發最美，大約是因為前幾年都是因為治療光頭導致積蓄滿滿的原因，她那頭黑發亮的宛如布滿星辰的夜空，帶著少女的柔情，像是能融化男兒心。

但是現在，卻變成了一片雪白，襯的她毫無血色的面容，更像是隨時都會死去一般。

邵人傑看著，不知道為什麽，胸口的某處卻是疼痛了起來，他有些覆雜的看著那禁閉著眼睛的少女，臉上一片憐憫和悲哀。

曾經因為命令監視過她很長的時間，甚至，在很久之前，在慕晨曦掌握著慕氏的時候，他也監視她過一段時間。

他看見了以前那個帶著幾分倔強柔弱的慕晨曦，但是他也看見了至少在那一段日子裏面，那個記憶一片空白，單純而笨拙的零。

她不懂得人情世故，也不知道什麽感情，只是單純的按照葉芙瑤給她下的命令這樣子做。

他一邊偷偷笑她愚蠢，一邊卻又忍不住繼續看下去。

對於他來說，這個女人，只是一個比較好玩的研究目標而已。

他只是一個殺手，一個優秀的殺手是會控制住自己的內心的，所以就算是他對這個女人再怎麽有興趣，都絕對不會靠近她。

只是，在後來的時候，他竟然有了機會。

他把自己當做一個普通的大學生，那些人全部都是一個興趣小組組成團來旅游的，前面壓根沒什麽認識，自然也不會有人去懷疑他的身份，所以他心安理得的去靠近零。

但是沒想到，這個零，看起來懵懵懂懂，實際上卻是敏感的厲害，剛開始的時候，就好像已經感覺到了他的不對勁。

但是沒有關系，他又不是來獲取她的心的，而是要將她的翅膀綁住的。

原來的計劃，其實是等劉寒笙發現然後開始研究慕晨曦的毒劑才開始行動的，但是少爺的身體實在是堅持不下去了。

所以林霖幹脆的下命令，如果劉寒笙再不開始行動，那就將慕晨曦給抓回去自己研究。

邵人傑不得不承認，劉寒笙真的是醫學裏面少有的天才，能夠研究出這種東西的解藥，也只是時間問題，只是可惜的是，事情倒是沒有他想象之中發展的那麽順利，過程還是出現了一點兒意外。

只是，能夠將劉寒笙也帶回來，倒是一個意外之喜。

邵人傑對於慕晨曦的感情，很覆雜，就連他這個自稱情場高手的男人，也不清楚。

毫無疑問的，他是喜歡慕晨曦這個女孩子的，那雙眼睛迷茫的看著你的時候，能夠激發任何一個男人想要保護女人的心情，但是更多的，還是一種宛如哥哥一般的心態。

可是，在面對她充滿冷意和漠然，卻又掩飾不掉她眼底那小心翼翼的謹慎和好奇脆弱感情的眸子的時候，他的心就會疼痛的厲害，心動的無法明了。

他不知道自己竟是將她分成了兩個人，他喜歡那個柔弱可愛，帶著一點兒狡黠的慕晨曦，可是愛上的，卻是現在這個什麽都不知道，像是一只小獸一般好奇的看著外界的零。

如此矛盾，卻又並不矛盾。

他也曾經猶豫過，想要放走她，但是，卻又不太甘心。

但是他卻不知道就在自己猶豫的時候，她已經受不了痛苦了。

邵人傑全身僵硬的站在原地，她的身體很嬌小，整個人都被劉寒笙給抱在了懷中，柔弱的很，卻是一動不動，看起來分外可憐。

就連那無力垂落的蒼白手腕，都顯出了幾分悲涼的味道。

不是吧？

邵人傑想笑，但是嘴角扯上去的弧度看起來更加像是在哭，這個丫頭……就這麽死去了？

慕晨曦的整張臉都被埋在劉寒笙的懷抱之中，邵人傑看不清楚她的表情，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如何死去的，但是他能夠清楚的看見她身上因為太過痛苦而砸到儀器上面後留下來的傷痕。

她整個人蒼白的就像是一幅畫，白紙一般，只是在一片蒼白之中，那點點鮮紅，卻是顯得更加的觸目驚心起來。

不會的，這個丫頭不會就這樣就死掉的。

邵人傑不甘心，也不相信，他擡起頭看著劉寒笙，剛想說什麽，卻在看見他的眼睛的時候，瞬間沒有了聲音。

這個男人，一向是溫和的，像是一壺茶，悠悠的，透著潤人心肺的香，尤其是面對慕晨曦的時候，眼睛裏面瞬間像是點燃了火焰一般，裏面散落著寶石的碎光，令人心動。

聽說，他是從小和慕晨曦一起長大的，恐怕，也是這個世界上最愛慕晨曦的一個人吧。

邵人傑不知道他們之間的事情，但是卻能夠感到劉寒笙那沈默的眼神之下，那顆因為慕晨曦而鮮活跳動的心。

他是真的愛她。

邵人傑嫉妒，但是也無力。

這兩個人之間，根本就沒有人能夠插足的進去。

可是現在，邵人傑只感到了慶幸，愛一個人而付出的代價，實在是太深了。

他看著劉寒笙，只能輕嘆一聲，卻還是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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